城下路。淒風露。今人犁田古人墓。岸頭沙。帶蒹葭。漫漫昔時,流水今人家。黃埃赤日長安道。倦客無漿馬無草。開函關。掩函關。千古如何,不見一人閒。
六國擾。三秦掃。初謂商山遺四老。馳單車。致緘書。襲荷焚芰,接武曳長裾。高流端得酒中趣。深入醉鄉安穩處。生忘形。死忘名。誰論二豪,初不數劉伶。
作品信息:
作者:賀鑄
朝代:宋朝
作品賞析:
【註釋】:
此為懷古傷今之作。作者在詞中以憤慨、嘲弄的吃來描寫歷史上那些追名逐利 。蠅營狗苟 、熱衷權勢、貪得無厭之徒,表達了自己超然物外淡泊名利的襟懷。
上片前六句,由城下道路上風露淒迷和岸頭沙邊蒹葭(蘆葦)蒼蒼的景象,想到古今變化:古人墳墓今已成田,有人耕犁;昔時流水,今已成陸,有人居住。這可能帶有一種世事無常的心理,但就其列舉這些情景來概括人世變化而言,卻多少近似於對人世現象的一種宏觀把握。由此再去看世人的各種行為,便顯得比世俗清醒 。「黃埃赤日長安道」以後五句,寫長安道上人渴馬饑的奔波之苦,可是這種奔波,放在「今人犁田古人墓」的背景下看,到頭來不也是一場空嗎 ?在你爭我奪的戰爭中 ,走馬燈一般地改朝換代,富貴不能長保,但千古以來,為什麼不見有人肯閒下來不參與競爭呢?歇拍一句,問得很冷峻,見出無論怎樣世事無常,一般人總是看它不破。過片以下六句,所寫的對象與一般利祿之徒有別,專寫某些隱者。秦末農民大起義時,復有燕、趙、齊、楚 、韓、魏六國自立為王,據關東,爭天下,你攻我奪;楚漢相爭,項羽所封的那些諸侯王,也一一被掃滅,人們對於名位利祿,照說更應看輕些了吧?詞人最初覺得商山四皓是能看破紅塵,置身局外的,可是想不到經過統治者馳車致函招請 ,他們竟也撕下隱者的服飾,一個接著一個在帝王門下走動起來了。詞人倒不一定認為他們當初隱居就是虛偽的 ,但至少為他們惋惜,覺得他們不該在皇家的收買面前,改變初衷,到臨老還接受網羅 。「高流」以後五句,作者在對連四皓一流所謂隱者也失望之後 ,認為值得肯定的只有酒徒。阮籍 、陶潛 、劉伶等人,他們在酒中得到無窮的樂趣,擺脫人世的種種干擾,處於安穩的醉鄉,可算真正的高流 。詞最後落到對酒徒「忘形」「忘名」的肯定,前此則是對庸人們的否定,中心目標是指向世俗的名利觀念。
一般的詠史之作,往往都是就某一歷史事件、某一歷史人物而生感慨,古今契合,一詠懷抱。而此詞卻不同凡響。它抓住一種帶有普遍意義的歷史現象來立意謀篇、抒發情懷;所詠懷抱,也並非與這一歷史現象相契合,而是與之相對立。由此可見,賀鑄的才情和識見是非常高的。